
北京日报记者 陈雪柠
雕漆,是京城工艺“四大名旦”之一。它以天然大漆为原料,在器物表面逐层刷涂至一定厚度后,再进行雕刻,色泽如珊瑚般明丽,纹饰华美而精巧。作为北京雕漆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马宁既继承传统,又注重艺术表达。“雕漆不是一成不变的,只有不断尝试新的思路、新的技法,才能让它越走越远。”
层层髹漆 时间酿成艺术
走进东四环外的和·艺术馆,3层走廊的尽头就是马宁的雕漆工作室。雕刻着蟠桃仙会场景的罗汉床高贵典雅、以四大名山为主题的顶箱柜韵味十足,就连停放在门口的摩托车也融入雕漆元素,展现“钟馗夜游”的形象……琳琅满目的作品,均从马宁的刀下诞生,共同诠释雕漆技艺。
“有句老话叫‘百里千刀一斤漆’,意思是走百里山路,割上千刀,才能采集到一斤生漆。这是非常宝贵的材料。”马宁介绍,唐代即有雕漆的文字记载,在元代晚期传入北京,逐渐成为宫廷技艺的代表之一。至清代乾隆年间,北京雕漆发展鼎盛。
雕漆工艺复杂,周期很长,一件作品的制作常常超过一年。其中,最耗费时间的步骤名为髹漆,就是把漆液逐层刷涂在器物上,为后续的雕刻打基础。“1毫米厚的漆,需要刷20道,每一道都得等上一道结膜,才能继续刷。”马宁说,过去只能自然窨干,现在能控制恒温恒湿,但每天也只能刷两道,算下来,20道漆需要10天左右才能完成。“如果做屏风,需要15到20毫米厚,光是髹漆就要几个月。”
髹漆完成后,匠人与时间的角力还在继续。“漆在干燥的过程中,逐渐由软变硬,雕刻必须在一种软硬适宜的状态下进行。”马宁拿起勾刀,在一只漆瓶上勾刻出斗鱼鱼鳍的纹路,手起刀落,顺畅洒脱。“雕刻的最佳时间只有不到3个月。”
机缘巧合 爱好变为职业
“我打小喜欢画画,喜欢做手工,这里头可能是基因的关系,因为我爷爷、太爷爷都是做核雕的。”马宁的记忆里,小时候家里的电灯开关还是老式拉绳,绳子末端坠着一枚核雕,既精致漂亮,又方便使用。“后来才知道,那是我爷爷自己雕的。”
还是初中生的马宁,拿起雕刀跟着爷爷学、自己摸索着做,在这一刀一刀的磨炼中,掌握了家传技艺。
不过,大学毕业后,马宁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是地铁司机。“最早是开13号线,后来又去了10号线。”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工作期间,他无意中得知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文乾刚正面向社会招收雕漆技艺传承人,就毫不犹豫地报名。最终在300多个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成功拜入师门。
地铁的工作分白班夜班,只要白天有时间,马宁就会泡在师父的工作室里。学艺之初,师父让马宁学做刀具,刀具做好后,再用别人剩下的大块漆片练习。直到半年后,他才有机会在正式的漆板上雕刻。日复一日的训练,让他练就了稳、准、狠的刀功。他还系统学习了熬桐油、调漆、制作胎骨、刷漆、刻锦文、抛光等工序,可以独立完成从设计到制作的所有流程。
2009年,他辞去工作,一心一意跟着师父学雕漆。2014年APEC会议展出的《百草屏风》、获得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奖的《颐和园胜景屏风》等大型作品,都有他的参与。
守正创新 热爱可抵岁月
在前辈眼里,马宁的雕漆作品既有古风古韵,也有“跳脱”传统之处。
例如,传统雕漆通常会以规整的锦文做背景,马宁则尝试在一些作品中雕刻带有刀痕肌理的纹样,风格更为自然、粗犷。“我更注重视觉冲击力和艺术张力,所以借鉴了中国写意画的技法,打破传统雕漆以工笔画构架为主的作品形式。”
在题材上,传统雕漆以花卉山水为主,马宁则放大了对人物的表达。他的雕漆人物结合了传统木雕、牙雕的技法,避免垂直下刀的生硬感,加以局部抛光后,将肌肤细润的质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颜色上,马宁也不再单一地呈现红色,而是充分利用黄、绿、白等不同颜色形成的剔彩效果,塑造不同风格。挂屏《安居图》就是他独具个人特色的作品。画面中,竹篱之下的菊花旁栖息着两只鹌鹑,气氛静谧安详。“在整体设计中,我选择一种青瓷色的漆作为底子,让画面更有清净淡雅的感觉。”马宁介绍,他还通过雕刻手法将鹌鹑的倒影进行了虚化处理,近处鹌鹑影子清晰,远处影子朦胧,呈现出国画般虚实相生的效果。
与雕漆相伴几十载,如今,马宁伸出双手,指甲已被刻刀顶得歪斜,指腹上也全是茧,但他却不觉辛苦。“很多人问我怎么坚持,我说没觉得它难,反而觉得特好玩。你喜欢,就愿意做。”
“雕漆不是一成不变的,只有不断尝试新的思路、新的技法,才能让它越走越远。”在马宁看来,经历无数岁月磨砺的艺术,最终会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郑州股票配资网提示:文章来自网络,不代表本站观点。